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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学里教过“高级翻译”。问自己,什么是“髙级翻译”呢?我也答不出。不过我教的校外课程,学生里有翻译经验丰富的专业译者,有的已经有硕士学位,他们学的一定是“髙级”翻译了。同时授课的高明如姚莘农先生,他教的也一定是“高级” 翻译了。我觉得自己不能教。近年来,我有时还会想到这个问题。早些时看苏轼的《仇池笔记》,里面提到“昔在黄州,邻近四、五州送酒,合置一器, 谓之‘雪堂义尊’,今又为‘雪堂义墨’耶!”这里这个“义”字 《容斋随笔》里有解释,“合众多材料而成之墨曰‘义墨’,又有 ‘义浆’、‘义酒V’”。
我看了这些,忽然想到今天我们喝的“鸡尾酒”,和仿这个名称造的“鸡尾茶”,正应该译为“义酒”、“义茶”。“义酒”是 古已有之的现成词。我悟到,这才是“高级翻译”呢。不过我们知道的“义”除了仁义的义之外,只有“义肢”的义,就是“人工制造的”这个意思。一般字典上都没有“鸡尾” 的注释。只有《中文大辞典》里有,引的是《容斋随笔》。
跟着我想起的是这种翻译虽然好极,可是译出来恐怕不懂的人多。说老实话,我没看《仇池笔记》以前,也不知道这个意思。我觉得我没有资格教高级翻译,原因在此——大家似乎也不必学这种髙级翻译。
高级翻译可以钻进牛角尖。同一人名,译英美人的不一定相同。甚至美国不同地区的人的姓名照“名从主人”的原则,译法翻译一般文章,目的在介绍外域的思想、新知识等等,绝不能这样费心。快译才合乎要求。可是有经验、文字功力深的译者,即使快译,也不会译得太坏。不过文学的翻译在文章(包括诗的语言)上用的功夫就很多,费的时间和事也多。如俏皮话、双关语、双声、叠韵等等方面保持原文的美和趣味,那就没有底了。我写的书里提到过“改编”,这又是极费心思的,也要小心从事。本来硬译、直译也未尝不可,无奈有些原文并没有多大意思,如诙谐的打油诗,若是没有声韵的巧妙,用语的精警,译出来的只是渣滓而已,也不必译。
所以高级翻译可以讲,也不一定非学不可。至于教授,只有像钱钟书先生这些古籍读得多而又精通外文的人才能胜任。话又说回来,真正的通人或者创作力强的人不屑翻译。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做,犯不着替别人做牛马。译者应该受到别人的尊敬和同情原因在此。翻译了就行了,管它高级不高级呢。
顺便说一句,译错的事常有,名家不免,当然不能太多、太不像话。我拿最著名译家的译文和原文校对,时时发见误译,而译文可以改好的地方也很多。我的修改全可以讲出理由,并不是率意。虽然如此,我仍然尊敬译者。我自己的译文也不是十全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