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40）。然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徙也（41）；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42）；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阡陌之中（43），率疲弊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集而响应，臝粮时景从（44），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45）。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 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锄耰棘矜，非铦于钩戟长铩也（46）；谪戍之众，非抗十九国之师也（47）；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向时之土也（48）。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49）。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50）；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宮，一夫作难而七庙隳（51），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52）？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53）。
[注释]
(1) 秦孝公：姓赢，名渠梁：公元前361年〜前338年任秦国国君。崤（xiáo):指崤山。函：函谷关，在今河南省灵宝县。
(2) 拥：据有。雍州：古《禹虎》九州之一、包括现在的陕西省中部北部，甘肃省大部，青海省的东南部和宁夏回族自治区ー带。
(3) 窥周室：侦探周王朝。窥，窥伺，侦察。
(4) 席卷、包举、襄括，都有片呑的意思。宇内、四海、八荒，都是天下的意思。
(5) 商君：姓公孙名鞅，郎商鞅。
(6) 务：致力。修：整治。
(7) 对外用连衡的策略使诸仗相争斗。连衡，即“连横”，劝诱东方六国各自与秦媾和的策略：斗，使动用法。
(8) 拱手：两手相合，意思是举手之劳，毫不费力。西河之外：指黄河以西的魏国土地。
(9) 惠文王：即嬴驷，孝公之子，公元前337年~前311年在位。秦武王：贏，惠文王之子，公元前310年~前307年在位。昭襄王：蠃稷，武王异母弟，公元前306年~前251年在位。蒙：承接。因：沿袭，继承。策：谋略。
(10) 汉中：郡名，战国时楚地，秦置汉中郡，包括陕南、鄂西北一带。举：攻占。巴、蜀：两古国名。巴国在今四川阆中及川东一带；蜀国在今成都及川北一带。
(11) 膏腴(yu)：肥沃。要害：指地位重要的城邑。
(12) 弱秦：使秦国衰弱。
(13) 不爱：不吝惜：致：招纳。缔：缔结。合纵：联合六国共同对付秦国的总策略。相与为一：互相联合，成为一体。
(14) 孟尝：指孟尝君田文，齐国的贵族。平原：指平原君赵胜，赵惠王之弟。信陵：指信陵君魏无忌，魏昭王少子。春申：指春申君黄歇，楚国令尹。这四个人都以招养宾客之多著名。
(15) 约纵离衡：约定实行合纵策略，以离散秦国的连衡策略。
(16) 兼：聚合。“宋、卫、中山：三小国的名称。
(17) 于是：在这个时候、宁越：赵人。徐尚：宋人。苏秦：东周洛阳人，是合纵长。 杜赫：周人、属类。为之谋：替他们谋划。
(18) 齐明：东周臣。周最：东周君之子。陈轸(zhěn)；楚人。召(shào)滑： 楚臣。楼缓：魏相。翟(dì) 景：魏人。苏厉：苏秦之弟：乐(yuè)毅：燕将。徒：众。通其意：沟通他们的心意。
(19) 吴起：卫人。孙滨（bìn):齐将。带佗（tuó):楚将。倪（ní)良：王摩： 都是战国时兵家。田忌：齐将。廉颇，赵奢：都是赵国名将。伦:辈。制其兵：指挥他们的军队。制，控制，掌握。
(20) 叩关：攻击函谷关。叩，击。
(21) 延：引进。九国：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逡（qūn）巡：有顾虑而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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