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法两种语言文字性质的相异决定了这两种语言在形式上并不能形成完美无缺的对等。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是在词语形态上：汉语动词没有形态的变化，“移”、“泊”、“低”、“近”（后两个词在本诗中是形容词活用为动词）四个动词的形态始终是固定的，不存在变位；而法语动词有变位，根据时态和语态分别有不同的形式;但程抱一在翻译的第一个步骤里，采用了动词原形，即尚未有任何形态变化的基本态：“ déplacer”、“ accoster”、“ s'abaisser” 和 “ s'approcher”，这在形式上与中文原诗形态也保持了一致。当然，这只是翻译的第一个步骤，译诗尚未成型。第二是在词汇的音节方面：汉语里每个汉字就是一个音节， 这首绝句每句五言，一言一个音节，五言就是五个音节，整首诗由二十个音节组成，形式十分整饬；但转换成法语，情况就完全两样了，法语每个词的音节数不是固定的，如“移”的对应词“ déplacer ”就由“ dé ”、 “pla”和“ cer”三个音节组成，由音节数不固定的法语词组成句子，每行诗句的音节数各不相等。在这首诗中，通过翻译的第一个步骤所组成的“诗句”，每行的音节数分别是12、12、9和9，可以看出尽管存在着客观条件的限制，译者程抱一依然尽力追求译诗形式上与原诗保持一致， 虽然这种一致难以达到完美的程度。
这只是程抱一翻译工作的第一步。在经过第一个步骤得出的法语词汇的排列上，再根据中文原诗的意义重新组织法语词汇，将这些破碎的词汇用意义的链条连接起来。在这个过程中，程抱一根据需要重新选择新词汇，对已有的词汇进行筛选，尽可能以一种全新而又不完全脱离第一个步骤的语言，从形式、内涵和意境各方面尽量完美地展现原诗风貌。这首《宿建德江》经过第二个步骤得出的最终译文如下：
Dans les brumes, près de l'île, on amarre la barque.
Au crépuscule renaît la nostalgie du voyageur.
Plaine immense： le ciel s'abaisse vers les arbres；
Fleuve limpide：la lune s'approche des humains.
在将一组看似毫不相干的法语词组织成一首意义完整的“诗”时， 在尽量利用已经得出的法语词的同时，必须调整句子结构；跟中文原诗对应的法语词的顺序，必须得服从于法语句子的语法结构、诗意、整首诗的形式等各方面的需要而加以调整。于是最终得出的译诗无法像经过第一个步骤得出的结果那样，在形式上与原诗保持高度的一致性，而是必不可避免地在相对应语词出现的顺序上与原诗大有出入：因为要照顾到法语句子语法正确的需要。因此我们在这首译好的诗里看到了截然不同于经第一个步骤之后得出的词语排列：第一诗行里的“les brumes” (烟）从原来的句末移到了句首，“l'île” (渚)则从原来的句末移到了句中，而“la barque”（舟)则从原来的句首移到了句尾；在第二诗行里，“ voyageur” (客)从原来的句中挪到了句尾。第三、第四诗行与原诗在形式上的变化不是很大，基本上遵照原诗词语出现的次序：“野一 旷一天一低一树，江一清一月一近一人”，我们依然能在译诗中找到逐字的对应。
上一篇：阿尔凯奥斯介绍
下一篇：荷马史诗简介
微信公众号搜索“译员”关注我们，每天为您推送翻译理论和技巧，外语学习及翻译招聘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