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时,另一不可忽视的现象是语言的动态性质。随着时间的推移,旧的用法不断消亡,新语义、新术语、新概念不断产生。用法的正确与否,是人们在使用过程中约定俗成的。有些表述方式在只有个别人或少数人使用时便是错误的,在很多人使用时就变成正确的了。有些词语的译法最初纯属滥译,后来大家都照搬使用后,也就成为被接受的用语。例如,电脑技术中的protocol一词(如 internet protocol、file transfer protocol、hypertext transfer protocol等) 意为a way of doing things,译成“规程”或许未尝不可,但我们最早从事信息技术应用本地化的译者查了一下字典,就采用了关于protocol的第一层含义,将其译成了“协议”(也有人将其译成“议定书”)。这种译法本来并不妥,但很快被电脑行业广泛采用,普遍收入电脑教材。时至今日,我们只能认为在中文里“协议”或“议定书”已多了一层含义。把fiscal discipline 译成“财政纪律”是译者误入陷阱的另一例子。Fiscal discipline主要与预算平衡有关,指预算制定人员应注意收支平衡,花钱要有节制,译成“财政自律”也许要恰当得多。“纪律”是指特定规章、条文,如“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其内涵与fiscal discipline中的discipline大相径庭。但由于“财政纪律”已普遍使用,也许我们只得苦苦点头:负负得正,错错得对。
面对语言变化的挑战,实意翻译原则主张珍视传统优秀文体,相对保守,同时注意观察,有些流行语仅昙花一现,瞬息即逝,只有在确信新词、新语义、新用法已站稳脚跟后,才予以吸收采用,以便与时俱进。如上文所述,笨译错译也有可能为大众接受,随着网络通信的进一步发展,这一现象只会与日俱增。一方面,这说明翻译工作大有改进余地。以fiscal discipline为例,错译虽似已被普遍接受,但后遗症仍在,“财政纪律”的误导倾向尚存。如果我们最初就能拿出较为合理、与原文要旨较为对应的译文,如今就不必被迫吞食恶果。另一方面,这一现象也说明翻译对社会的影响非同小可。的确,许多新术语、新概念都是通过翻译引进的,翻译工作者责任之重大,不可否认。
对于似乎已被大众接受的笨译错译,我们或许可视情况采取两种不同方法对付之。对于确信大众接受程度高的术语,如“因特网协议”(internet protocol)等,我们不妨照搬沿用。而对于另一类似乎十分普遍但误导倾向严重的译法,如“财政纪律”(fiscal discipline),我们其实不一定都要忍气吞声,在有一定质量的重要译作中,我们仍然可以唾弃常见的滥译,另辟蹊径,拿出正确的译法。
大家都喜欢用谷歌、百度等搜索引擎在网络上做各种调研活动。搜索引擎是如今翻译工作者不可或缺的工具,网络搜索本身无可非议,确实会有很大帮助,但我们需要再三强调的是:千万不能将网络搜索的结果当作座右铭。任何一个错别字、任何一种错误的表达方式、任何一种荒唐无稽的说法、任何一个语无伦次的译法、任何一种颠三倒四的理论,都能在网络上找到证明这种用词、说法、理论等有理的如山铁证。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经常有翻译称,他们的译法可在网上找到依据。他们总是忘记了一点:对于严肃的翻译工作者,网上查询结果在大部分情况下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依据。网络搜索时,我们必须要有清醒的头脑,必须发挥我们的判断力,必须去伪存真,去粗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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