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具有鲜明的地域性。文化是人类历史的产物,它伴随着人类的出现和发展而产生与发展。而人类的出现首先就是分地域的,而且互相隔绝。因此各个人群便按照自己不同的方式来创造自己的文化。各自区别于对方的异质客观存在,而且这种“异质”必然通过文化的载体——语言得以表达,汉语中常有赞美“东风”的文句,英语中却不乏歌颂“西风”的诗篇;汉诗多描绘“春天”之美,英诗多抒写“夏日”之丽。这些都与文化的地域性不无联系。为表示夸口说大话,汉语说“吹牛”,而英语说talk horse。除此之外,汉语中还有大量的带“牛”字的词语,如“牛气”、“牛性”、“牛劲”、“牛角尖”、“执牛耳”、“牛郎织女”、“对牛弹琴”、“牛刀小试”等等,英语中也有大量的带“马”的习语,如a willing horse(工作认真的人),a dead horse(徒劳无益的事),buy a white horse(浪费钱财),change horses in midstream(作不合事宜的重大改变) , ride on the high horse(傲气凌人),come off the high horse(放下架子),hold one's horses(沉住气),a good horse should he seldom spurred(好马无须多加鞭)等等。这与中国文化起源于农本,中国古人与耕牛相依为命,而西方文化起源于游牧,西方古人与奔马感情甚笃有着内在联系。中国画论中有“师造化”一说,西方画论中也有Learn from nature一说。两种说法语言形式几乎对等,但内涵却截然不同。邵宏(1987)指出,“师造化”意为“以已之心灵体合宇宙之韵律,求得心领而神会”,而Learn from nature强调“以科学的方式去研究自然”,这是中国天人合一的“内化”文化与西方神凡二分的“外化”文化的差别所至。汉语中“个人(或个体)主义”带有贬义,而英语中Individualism却是優义词。中国人崇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及“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而英、美人却信奉“Every man for himself, and God for us all”。汉语说“闲人莫入”。首先着眼于他人,而英语说The employees only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中国青年说一声“您老”表示对老人的尊重,美国青年说You old(wo)man则会使老人恼怒。这些反映了中、西以群体或个体为本位的价值观的差异。中国人可以“笑掉大牙”,而英、美人则宁可 laugh off one's head; 中国人讲“易如反掌”,英、美人说 with a turn of the wrist; 中国人批评人“不尽举手之劳”,英、美人则抱怨人not lift a finger to help;中国的省市可结成“兄弟省市”,而美国的州则结为sister states;汉语说“害红眼病”,英语说green-eyed;中国禁放“黄色影片”,而英、美不乏blue films;中国人听到表扬说“哪里哪里”给人以谦虚的印象,而英、美人在同样的场合说No,no,no却会引起对方的不快。汉语中的“老黄牛”、“小绵羊”不会给英、美人带来“任劳任怨”和“顺从听话”的联想,而英语中的bear和lizard也绝不可能在中国人心中唤起“怒气冲冲”或“油头粉面”的形象。所有这些差异都与不同的群体在不同的地域文化氛围中所形成的具有各自特色的考虑问题、认识事物的方式方法以及约定俗成的言语习惯有所关联。
在异质中寻求“对等”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尤其是“软文化”(文化的深层结构)中的“心理积淀”这部分异质则更难把握。由于这种“积淀”在人们心理中形成了观念定势、思维定势和价值标准定势,因而最不易为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所理解和接受。值得注意的是,文化的地域性不仅通过语言得以表达,而且还直接反映在语言本身的结构之中。“语言以最典型的形式在自身中表现了文化活动,是文化的表达符号”。汉语语法、修辞以讲意合、重简约、多人称为其特点,这不能不说与中国人重顿悟的整体思维特点及重内化的文化心态有关,而英语语法、修辞则表现为讲形合、重复合和多物称,这与西方人重抽象的线性思维特点及重外化的文化心态有一定联系。
如果不同的地域文化间缺乏广泛而又频繁的交流,如果译者对地域文化的异质因缺乏敏锐的观察和细致的比较而没能透彻地把握。如果译入语读者对译者处理文化异质的手法尚缺乏接受心理,这就会给翻译带来重重困难和障碍,甚至造成不可译性。文化的地域性是文化不可译性存在的前提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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