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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译成中文,译文像中文原著当然好极,却不能太像。这是怎么回事呢?把to follow established rules译成“萧规曹随”再像中文也没有了,也很贴切。可是读者会奇怪,这个写英文的人是中国人吗?不是的。他熟读中国历史吗?未必。他怎么知道萧何、曹参的呢?这种成语不可以用。译者不可以受这句成语的诱惑。
外文说,房子烧掉了,我们也许喜欢译成“惨遭回禄”,不很现成吗?不过回禄是中国的火神,外国人不知道。希腊神话的火神是Hephaestus,罗马神话的火神是Vulcan。他们的火神不一 定烧人的房子。
“付之丙丁”也不可用。外国没有五行的说法,没有丙丁配属南方之火的观念。用了这句成语,读者心里也会觉得奇怪。
把They are David and Jonathan (好朋友)译成“他们交同管鲍”,不能更像中文了。只是读者看了不免迷惑。这个洋人是汉学家吗?其实外国的汉学家写文章,也不会用这个典故,因为他的读者看不懂。谁是管鲍呀?他当然可以加个注,说中国古时候有管仲和鲍叔牙,两个人交情非常之深。不过这不太麻烦吗?我断定他不会用。
有人 entertained baseless worries, anxiety, fears,说他“杞人忧天”非常恰当。可是英国人、美国人,怎么会知道杞国啊?
某人has withdrawn from public life,译成“东山高卧”也不妥当。写这句英文的人不会知道“东山”在哪里,至于这位髙卧东山的“谢公”是谁,更不会晓得。
把poor imitation译成“东施效颦”,或者“东家效颦”,或者“东施效膑”,更有些不伦不类。外国人哪里会知道西施、东施?
考试失败,也不能译成“名落孙山”,“孙山”在哪里,外国人不会知道。
地势相接不能用“吴头楚尾”。千里之隔不能用“嵩云秦树”。事物真相不能用“庐山真面”。隐居之所不能用“箕山襥水”。藏书之所不能用“琅嬢福地”。这些地名只有中国人才知道。出之外国人笔下就奇怪了。即使译得正确,也不像话。
有的英文成语当然不可直译,如What will Mrs. Grundy say? 大家都不会译成“格伦迪太太会说什么呢?”因为如果这样译就得加注,说这位太太是T. Morton小说Speed the Plough里的人物,拘守仪礼,这句话的意思是“世人将作何批评”。这多辛苦!
这样说来,凡是涉及史、地,人名、地名,甚至中国特有的花草树木的成语,全不宜用。我想到的写在下面:
波臣为虐 曾参杀人
牛山濯濯 移祸江东
蓬莱弱水 江郎才尽
桐叶知秋(西方无梧桐) 乐不思蜀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秦镜高悬
坦腹东床 燕许大手笔
楚囚相对 错认颜标